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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幕 天国与地狱

第二十六幕 天国与地狱

守卫在巡逻数圈以后便有半数人回到岗楼之中。岗楼是村子里用于查看情况的高塔,守卫会在这里休息。一旦遇到强盗入侵,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守卫便会出来抵抗。当然以圣席尔林公爵领的治安来说,强盗们可是难得一见的家伙。

余下的十几名守卫继续在村子里巡逻。此时所有的醉汉与乞丐都被赶回了角落里,街道上见不到除守卫以外的人物。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天亮前的那一刻。

农夫们开始陆续起床,有的人已经扛着工具准备下田。倘若再晚一点的话,还能见到起床忙碌的小贩与马车夫。

洛伊被提早叫唤的公鸡给吵醒了,因此比农夫们起得更早。由于此时尚处于警戒状态,洛伊醒来以后并不觉得困倦。

眼下正是离开店铺的好时机,昨晚追杀两人的应该是对方的全部人力。除开可能的感知者以外,不太可能留有后备。就算这些人观察了一晚上,估计也早已疲惫不堪。

洛伊起身收拾好被子,将其放在换洗衣物旁边。随后轻轻地走上楼梯,来到芙蕾雅的房间门口。

睡了一晚上,艾尔雯应该消消火了吧?洛伊心想她昨晚她应该很疲劳,估计能睡个好觉。于是他便抱着这种心态,准备敲门。

吱——在洛伊敲门之前,芙蕾雅像是事先知道般悄悄打开房门,或许她也有着和艾尔雯一样的感知能力吧。不过房门打开的幅度有限,洛伊无法偷看到房间里的状况。见他一副有贼心的样子,芙蕾雅便朝他使了个眼色。接着像是要商量什么似的,小心翼翼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。

洛伊不太明白她单独出门的用意,于是朝她轻声问道:

“怎么了?”

“过来。”

芙蕾雅说完便轻轻地将房门掩上,或许艾尔雯此时仍在熟睡当中。随后芙蕾雅示意让他来到了角落里,缓缓地朝他说道:

“洛伊呀,等她醒来以后可要好好道歉哦?”

虽然艾尔雯的那副样子令洛伊感到内疚,但他却并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。于是他便为难地朝芙蕾雅说道:

“话是这么说啦……但在那种情况下我也没办法啊。”

“她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和男人接触过,你这样一弄人家当然会很生气啊。”

洛伊心想,这倒挺符合贵族家千金的作风。然而他还是不理解。

“道歉的话我会说的,不过她多少也要体谅一下吧?”

“未经同意擅自触碰人家的身体,就跟‘侵犯’没什么两样哦?”

芙蕾雅平和的语气里突出了“侵犯”二字,令洛伊大为诧异。起先还认为是她任性别扭,到了现在也只好打消念头。

“她,该不会讨厌我吧?”

见洛伊态度软化的样子,芙蕾雅叹了口气。

“洛伊呀,这时候考虑的应该是怎样承担起责任吧?”

“啊?”

“被你这样抱过,我想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吧。这下子她嫁不出去了,你可要负责哦?”

当听见了一句定终身的话,洛伊不禁感到一阵眩晕。

男人的一生便是为自己做过的蠢事而后悔不已。虽然是种夸张的形容,却很适合形容洛伊当下的心态。自己的无心之举,居然造成了这种后果。一想到她还有婚约在身,便觉得自己把她的未来给糟蹋掉了。万一这件事被她的家人知道,还不知道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处罚。

“是吗……是这样啊……”

见洛伊一副没出息的样子,芙蕾雅再度叹了口气,而后转变成教训般的口吻,打气似的朝他说道:

“呵呵,开玩笑啦。我看她也不是特别讨厌你,有机会呀~”

“你说……什么?”

“她之所以会打你只是忍太久而已,气过以后就没事了呀。”

“不,我……”

“大胆点!这才像洛伊啊!我觉得她呀,其实也……”

“芙蕾雅!”

艾尔雯搀扶着门框打断了她。洛伊没有预料到她会走出来,不由得受了点惊吓。

“啊啦……你醒来啦~”

芙蕾雅见状赶紧回复和善的表情,随后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,但洛伊却为此而犹豫起来。艾尔雯似乎并不想见到洛伊,只是躲避似的看着地板。要是就这么不知所谓地走过去,艾尔雯会不会又气得揍人呢?

此时三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,但要是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话,只会显得自己很没用。于是他便低着头,慢慢地靠近了艾尔雯:

“还在生气啊?”

洛伊不敢看她,于是只好别开视线。但面对洛伊像是认错一般的话语,艾尔雯却扭过头去一言不发。

“昨晚确实是我不好,我不该吼你的,应该早点发现才对。怎么说呢?反正这种事情,你就别在意啦……”

芙蕾雅皱着眉头看了看洛伊。对此洛伊便赶紧补充道:

“啊,不是,我不是说这件事无关紧要……我是说,事情都过去了,你就看开点啦。”

“对呀~洛伊是个好人嘛,跟着他走肯定没错。”

“呃,是这样吗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
虽然洛伊不喜欢被称为好人,但有时候坦率点接受也不是什么坏事。在听了芙蕾雅的话以后,艾尔雯的表情开始缓和了起来。但洛伊除了道歉以外,却想不到该说什么好。

见她依旧不愿意说话,芙蕾雅便像是憧憬似的望着天花板:

“唉……旅行吗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芙蕾雅朝着天花板叹了口气,随后看着洛伊。

“真好呢,能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玩。以前我还听洛伊说过向日葵草原的事呢。呵呵,如果可以的话,还真想去看看啊。”

洛伊不太明白她会这么说的原因,于是便听她继续说道:

“小艾不是要去旅行吗?既然要出发的话就应该开心点才对呀。”

芙蕾雅绕到了艾尔雯背后,并将双手搭在她肩膀上。

“反正又不是讨厌,坦率点嘛。既然都要一起旅行了,还在意这些干嘛?”

艾尔雯害羞得扭过头去,却因此而不得不看着洛伊。于是在无处可逃的境地下尴尬地看着地面。见艾尔雯没有反驳,芙蕾雅便朝洛伊使了个眼色,此时正是解开她心结的好机会。

洛伊朝艾尔雯又走近了一步:

“其实嘛……要是你不介意的话,跟我走也没关系啦……”

洛伊的脸颊微微发热,令他感到有些别扭。毕竟早就习惯了戴着面具为人处世,此时不加掩饰地说出想法,就像是被施了奇异的魔法一般。

“要是没有你帮忙,我根本就不会找到宝珠呢。或许在以后的旅行里,很多事情还要拜托你才行啊。”

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两人都是互补的类型。而如今他们的梦想交汇到了一起,还有什么理由不紧紧抓住呢?

洛伊使出了全部的勇气,吞吞吐吐地朝艾尔雯说道:

“所、所以说……你就跟我走吧,我带你去旅行……好不好?”

这是艾尔雯一直以来所期待着的话语,然而此时的她却不敢直视洛伊。见两人磨磨蹭蹭的样子,芙蕾雅便把艾尔雯往洛伊那边给推了过去。

“啊!”

两人被这一推打乱了阵脚,艾尔雯因失去平衡而扑到洛伊怀里。洛伊见状赶紧将她扶起来,却被艾尔雯推开双手。看见她那虽不逃避却也不接受的样子,芙蕾雅笑着说道:

“呵呵~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咯~接下来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~”

望着芙蕾雅那捉弄似的表情,洛伊只好像输了一样地叹口气:

“啊……也对。我们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,所以要快点走了。”

只要踏出这间工坊,就意味着与芙蕾雅他们有缘再会了。毕竟和争夺宝珠的各方扯上瓜葛,很难在这里安稳地生活下去。因此两人势必要远走高飞,再也不回到这个地方了。所以对于提供了帮助的希格先生一家,洛伊由衷地感谢他们。

“芙蕾雅,一直以来你们都关照了我不少……所以这次,请替我向希格先生他们转达……谢谢你们了。”

“嗯,我会的,要小心哦~”

洛伊深深地鞠了一躬。对于没带多少现金的他来说,这种方式并不足以表达谢意。于是他便打算将宝珠成功换取财富以后,拿出至少一百枚的金币来答谢他们。

洛伊说完便看了看扭过头去的艾尔雯,随后别开视线轻声说道:

“来,我们走吧。”

洛伊说完便转过身去,然而艾尔雯却一动不动。正当他准备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时,艾尔雯便扯住了他的衣角。

“怎,怎么了?”

“走吧。”

艾尔雯的声音很小。要不是两人处在极其安静的环境下,或许根本就不会注意到。

“喔喔,好……”

既然她肯配合洛伊,这也就意味着她不再生气了吧?洛伊一边想着,一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走下楼梯。而后艾尔雯果然跟了上来。

在两人最初相遇的时候,洛伊希望她能够乖乖地回到家中,去享受衣食无忧的生活。而到了现在,他则必须履行约定,带着艾尔雯一起浪迹天涯。虽然洛伊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,但未来不仅能回归云游四海的生活,还能和可爱的女孩子一同旅行。一想到这里,洛伊便开始期待了起来。

尽管当前的状况比较奇怪,洛伊却不再感到别扭。借着这个契机,他或许能够毫不掩饰地将想法传达给艾尔雯。

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瞬间缩短了许多。而最初树在两人间的“墙壁”,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洛伊拉着艾尔雯,就这样离开了炼金工坊。

虽然这一整晚都没有受到袭击,但两人的行李、马车以及雷纳克所给予银币,都还寄放在旅馆那边。因此对方要是不就此罢手的话,势必会在两人回去的路上进行阻击。于是洛伊为了能平安抵达旅馆,便让艾尔雯感知周围的情况。

由于艾尔雯的思绪逐渐整理好,她的感知力得以慢慢恢复。尽管她仍是一副低头不爱搭理人的样子,但实际上早已能察觉出远处的人物。

然而结合昨晚的经历,艾尔雯似乎比对方的感知者慢一步察觉出对手的存在。尽管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启动宝珠的时候被人先一步发现,但要是就此提醒她多加小心的话,就跟责怪她没什么两样。因此洛伊便不再说话,而是多了一份心眼,仔细留意着周围的情况。

洛伊在出发之前告诉了艾尔雯要避开一切行人,因为对方可能有乔装成农夫或小贩的家伙。于是艾尔雯一察觉到行人便拉动洛伊的衣角,示意让他变换方向。尽管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,但在尝试了几次以后,洛伊居然能奇迹般地明白她的意思。于是两人便以一种很奇特的方式来到了旅馆的后方,敲了敲门以后便由老板把他们给接了进去。

经历了一晚上的折腾以后,两人最终平安抵达了旅馆。而在一阵寒暄以后,老板并没有过问太多,而是让他们走暗藏在后台的楼梯。随后洛伊便带着艾尔雯来到了她的房间门口。

“呼,回来了~还好这里没人监视啊。”

洛伊放松地叹了口气,并示意让艾尔雯回到房间里。她听了以后便没反应地走了进去。

“我现在还不能休息,得赶紧把珠子给处理掉才行。你在这里等我,记得不要随便出门喔。”

洛伊话刚说完,艾尔雯便回过头来。从她直盯着洛伊的眼神看来,她并不希望洛伊就此离开。而洛伊也察觉到了艾尔雯的想法,于是便对她说道:

“很快回来的,你放心好了。”

洛伊以为艾尔雯有话要说,却一直等不到她开口。虽然很想再说几句,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。或许自己之所以变得那么婆婆妈妈,正是因为这微妙的气氛吧。于是两人为此而沉默了一下。

洛伊犹豫着要不要再陪陪她,却发现此时天色已开始明亮,继续磨蹭下去只会徒增风险。因此洛伊只好打消掉原先的念头,往后退了一步。

“那没事的话……我先走了。”

洛伊的步伐十分缓慢,并在离开之前特意看了她一下。在认为她将不作挽留以后,洛伊便转过身去。

然而艾尔雯却上前拉住他的衣角,令洛伊瞬间停下。而此时后背所传来的那阵触感,正强烈地吸引着洛伊回头。

这情况未免也太好了吧!洛伊这么想着。要是自己就这样一把抱住的话,艾尔雯或许根本就不会反抗。

只不过洛伊从未有过相关经验,于是在一瞬间的联想以后便紧张了起来。

“哈哈,没事的,我可是‘红之寻宝猎人’啊。”

洛伊侧过身来拨开艾尔雯的手,随后便转身离开房间。见洛伊不作正面响应,艾尔雯只好重新低下头来。

“嗯……”

“那我先走了,等我哦~”

洛伊送了一个大大的微笑,却换来一副臭脸。见此情形他只好哼笑一声,将房门掩上过后便灰溜溜地离开。

洛伊走在走廊上,并顺着楼梯下到厨房。虽然此时的脸上并无表情,但内心早已波澜起伏。一想到刚才的愚蠢样子,洛伊便禁不住在心里大骂自己胆小:

真是个大笨蛋!!!!

懊悔的动作涌上心头,令洛伊捂住脸庞,随后夸张地弯下了腰。自己居然白白地放过了如此之好的机会,就算是被人推下山崖那也是活该。

不过只要能顺利踏上旅行,就不怕没有机会。反正同行的只有对方,任何时候都可以发起攻势。只要小心点不出差错,就能回到理想中的生活。要是一切顺利的话,或许可以走上一段常人所无法企及的潇洒路程。洛伊甚至忍不住幻想着两人轻松愉快的样子,在这个大千世界当中尽情遨游。

然而如此美好的情景,却在开门的瞬间化作可怕的幻影。

“哟,这不是洛伊阁下吗。”

问候的男子彬彬有礼,却令洛伊感到莫大的恐慌。而当那个熟悉的脸庞靠近之时,他甚至被吓得脸色惨白。

是雷纳克!

洛伊瞪大双眼注视着他,像被钉死一般地一动不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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